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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她的好弟弟齊譽韜,把她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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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國帝姬這一喊, 全場石破天驚。

若說尚光宗適才見柳惠箋出現在焦闌殿只是如被雷劈,那麽此刻就是天塌地陷了。

他臉上血色盡散,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為何看柳惠箋那張臉眼熟。

柳駙馬!!幾十年前曾享譽順京的柳駙馬, 被譽為“順京第一美男”。尚光宗自打到順京做官後,見過柳駙馬幾次。那男人雖已上了年紀, 仍能從輪廓眉眼間窺得年輕時的月貌風姿。柳惠箋是柳駙馬的兒子,兒子類父, 所以、所以……

許願和蘭慈縣主也驚呆了, 兩人這瞬間的表情, 就和在場眾人一樣目瞪口呆。

殿中的安靜程度更勝之前,只有福國帝姬帶著哭腔的激動喊叫回蕩在所有人耳邊, 夾雜著天英帝擔憂的呼喊:“妹妹當心些,別摔著!當心些啊!”

柳惠箋上前接住福國帝姬, 福國帝姬一把抱住他, 再也控制不住哭起來:“吾兒回來了, 這麽多年終於、終於可以回來了, 嗚嗚……當年把你送走時你還那麽小,如今長這麽大了……”

殿中賓客不乏知曉這事的, 當年福國帝姬和柳駙馬成婚後, 沒多久帝姬就懷上孩子。這本是天大的喜事,可誰想這孩子生下來後也不知是怎麽, 明明身體沒問題, 卻三天兩頭生病, 總要湯湯水水的灌著。

福國帝姬和柳駙馬為著這個兒子,操碎了心。可不管他們怎麽精心養護這孩子,孩子就是總生病,每次生病都勞累得太醫院人仰馬翻。

眼瞅著順京最好的太醫也對這孩子的身體情況束手無策, 福國帝姬和柳駙馬急病亂投醫,把孩子送去寺廟,請僧侶們為他祈福化邪。

當時寺廟裏有一位得道高僧見到這孩子後,當即就為這孩子批了命,說他是命裏和富貴犯沖,不能再留在富貴人間了,須得送到遠離塵世之處,過清貧隱士的日子。

福國帝姬和柳駙馬本已無計可施,聽了高僧的話後,索性照著來。遂這個孩子就被送走了,也不知被送去哪裏,只知道他走的時候不過三四歲的年紀,那時福國帝姬不知哭得有多不舍,使得寵妹如命的天英帝為了安慰福國帝姬,直接罷朝三日。

這已是多年前的事了,蘭慈縣主身為大堯權貴,對這種事當然也有所耳聞。可她哪能想到福國帝姬送走的那個孩子居然就是柳惠箋?京城這麽大,姓柳的那麽多,她沒見過柳駙馬,是真沒有往柳駙馬和福國帝姬身上想。

主要是蘭慈縣主根本想不到,福國帝姬的兒子會在潯陽開小倌館!一開就是十幾年!

此刻天英帝也從上首走下來,十分激動的迎向柳惠箋。

福國帝姬松開柳惠箋,柳惠箋向天英帝行了個禮,“陛下舅舅。”

“好、好,你可算回來了,你爹娘天天跟朕念叨你啊。你和你爹年輕時候長得真像,好啊,真是太好了。”天英帝激動得神色熠熠,還一邊拿帕子給福國帝姬擦眼淚,一邊自責的說,“怪朕,都怪朕前些日子把你爹派去外地做事,害他得下個月才能回來見到你。”

柳惠箋笑吟吟道:“舅舅您別自責,以後多得是機會呢。”

這會兒,不要說尚光宗和威武侯了,就連陳氏、陳尚書,還有陳尚書這一派的所有文臣,都已在心裏惶惶不安。眾人的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雪白,不祥的預感夾雜寒意騰騰往心口冒。

他們剛才可是看見柳惠箋從潯陽王身後走出來的,柳惠箋還公然和威武侯搶蘭慈縣主。這說明什麽?說明柳惠箋是站在潯陽王府那邊的!若說周國的賢王和玉衡長公主只能從外部對今上施壓,這柳惠箋卻是如他娘般直接抓今上的命門。

他們簌簌發抖的看著天英帝和福國帝姬回到上首,柳惠箋坐到帝姬身邊,後宮娘娘們無不開口祝賀巴結。但凡、但凡柳惠箋說他們一句壞話……

柳惠箋驀地怨念道:“舅舅,剛才尚大人他罵我。”

尚光宗登時嚇得亡魂皆冒,幾乎是本能的跪伏在地,“陛下恕罪!微臣不知、不知道是……”

“尚大人想說‘不知者無罪’,舅舅您別信他的。上回尚大人來潯陽巡查,明知道自己是個背信棄義落井下石的,不願放低態度懇求潯陽王府的原諒就罷,還拿您的名號給自己撐腰,處處說是如君親臨,更當著潯陽百姓的面威脅潯陽王府一家。外甥聽著都為您生氣,您的仁義天威全被他拿來扯大旗做惡心事,合著黑鍋不都讓您背了嗎?”

尚光宗整個人伏在地上,連跪都跪不住了。他能感覺到天英帝漸漸冷冽的視線剜在他頭頂,而對面席間的齊譽韜亦在冷冷看他,重重泰山壓頂般的恐懼和絕望讓尚光宗幾乎要暈過去。

“舅舅,您說尚大人巡按就巡按,沒得一邊巡按還總糾纏蘭慈縣主的。當初是他們尚家退了齊家的婚,另攀高枝,他還得隴望蜀,吃著碗裏的瞧著鍋裏的。”柳惠箋繼續譏諷道,“誰能允許有人這麽無恥的對待自己的姐妹?舅舅您說要是有人這麽對我娘,您能忍嗎?”

那當然是不能啊!陳尚書等人聽到這話幾乎都抖了三抖。陳尚書剛要擡袖擦拭額角的冷汗,冷不丁聽見柳惠箋說到自己,他嚇得頭發絲都抖起來。

“尚大人能做到正三品按察使,陳尚書沒少出力呢。舅舅您看看,尚大人如此品德有缺,陳尚書難道會不知道?要外甥來說,他們就是一丘之貉。陳尚書的小兒子陳郎中策馬撞了潯陽王的馬車,要不是潯陽王功夫了得事先帶家人脫出馬車,後果不堪設想。陳郎中傷人在先還扯著陳尚書和陳妃娘娘給自己拉大旗,辱罵潯陽王府,潯陽王將他扭送都察院,該是大快人心才對吧,可陳尚書竟然領著一批文臣侯爵反過來彈劾潯陽王府。”

柳惠箋說著冷冷一笑,笑意不達眼底,“這般顛倒黑白,實在有些無恥了。不但尚大人,陳尚書一家也都是德不配位呢。”

隨著柳惠箋一句又一句,陳尚書已是魂飛魄散,撲通一聲跪在地上。完了,他完了,陳家完了!他嗡著嘴唇搖搖欲墜,腦中只這幾行字不斷回旋。

福國帝姬此刻也是憤慨極了:“皇兄,這些人不能姑息,必嚴懲不貸。他們把我大堯朝堂當什麽了?一己私欲隨意攻伐同僚的名利場嗎?”

那位陳妃娘娘,陳尚書的女兒大氣不敢出,她此刻坐在席間將自己縮成一個鵪鶉,旁邊好些妃嬪都在冷眼看她的笑話。她知道自己必定要失寵了,她想撈一把自己的父親,可誰能和福國帝姬鬥?

“陛下……”陳妃剛出聲,就被福國帝姬打斷。

“閉上你的嘴,朝堂上的事和你無關。”福國帝姬說罷,就拽了下天英帝的袖子,“皇兄。”

天英帝一改平日和善的態度,威嚴凜凜道:“陳尚書父子、尚光宗德不配位。革除陳郎中之職,永不錄用;陳尚書降為從四品郡守,尚光宗降為從五品長使,去零陵郡就職。一幹黨羽,所有人罰俸兩年,自己去都察院領罰!”

擲地有聲。

所有涉及到的人如喪考妣,天都塌了,幾乎是強忍著哀聲領旨謝恩。

陳尚書軟倒在地,幾乎崩潰。他在官場經營多年費盡心力,好不容易爬到兵部尚書的位置,就這麽一朝從高處摔下來,被貶去偏遠的零陵郡做個小小郡守。

他頹敗的看向自己的女婿尚光宗,尚光宗此刻眼中神采盡失,就像是一捧熄滅的餘灰。他完了,怎麽會這樣,怎麽這樣……他曾為了仕途舍棄心愛的人,到頭來他的舍棄和不幸福就像一個笑話。早知道這樣,他當初就該和家裏抗命,說什麽也要娶到阿纓,那樣他就不會有今日……

一幹人裏此刻還立著的只有威武侯,可他也快立不住了。

柳惠箋終於將目光挪到威武侯身上,眉眼流轉,笑得嫵媚而冰冷。

“威武侯,你說我是不是各方面條件都比你好呢?”

威武侯膝蓋一軟跪下去了,連連道:“是!是!是本侯不自量力,不該奢望蘭慈縣主。只要縣主能過得好,本侯別無所求!”

“是麽?你臉都不要了。”柳惠箋的語調頓時一淩,“我與縣主相識十餘年,她是什麽樣的人,我再了解不過了。你說的那些什麽對你笑、拋媚眼一類的話,編給誰聽的?這樣敗壞姑娘家的名聲,你可真是讓人嘆為觀止。”

威武侯通體巨顫,忙道:“本侯、我——”

“威武侯降為威武伯,罰俸三年。”天英帝說道,“朕命你即刻向蘭慈縣主道歉。”

威武伯簡直氣死了,他突然就恨上陳氏。要不是陳氏找他合作這一次,還賄賂他,也也不會動了歪心思求娶蘭慈縣主搞得偷雞不成蝕把米。

既然要死那就拉足墊背的!威武伯粗獷吼道:“是尚光宗的夫人陳氏要我求娶蘭慈縣主的!她就是嫉妒尚光宗一直糾纏蘭慈縣主!”

陳氏本就有些後悔自己做的事,不想這火又燒到自己身上,她尖聲叫道:“你收了我的錢啊!你說你覺得蘭慈縣主長得好看,又收了我那麽多錢,你憑什麽把錯處推到我身上?”

“是你嫉妒心作祟,拉我下水!”

“你又是什麽好東西?納了一屋子姬妾,把你夫人氣得同你和離,你還覺得自己是什麽香餑餑嗎?也不看看你那副尊容,誰能看得上你?”

“……”

好家夥。眾人心裏都不由浮現出這樣的感嘆,原來是這麽回事,合著陳氏還賄賂了威武侯!不,威武伯。

天英帝開口,已是龍顏大怒:“威武伯褫奪爵位,貶為庶人。陳氏隨尚光宗一同貶去零陵,往後不得披金戴銀,不得踏入京城半步!”

他說罷,頗是赧顏的向著賢王和玉衡長公主道:“本是為兩位殿下接風洗塵的宴會,鬧出這些上不了臺面的事,實在是見笑了。”

“沒事,這戲倒是挺好看的。”賢王不陰不陽的笑著,有那麽一絲絲挖苦之意,旋即他話鋒一轉,“陛下不必自責,哪家朝堂沒有是非,是不?我還等著看這位威武伯……噢不,這位庶人向蘭慈縣主道歉謝罪。”

被貶為庶人的威武伯,悔恨得腸子都青了。然而他又有什麽辦法?咎由自取罷了。他膝行到蘭慈縣主面前,連連磕頭道:“縣主恕罪,您大人不記小人過,原諒本……原諒我吧!那些話全是我胡編亂造的!我在此澄清,我根本沒和您打過照面,我都是瞎編的,我不該毀您的名聲!”

蘭慈縣主有些厭煩的別開視線,心裏仍沈浸在對柳惠箋這一通舉止的震驚難言中。

齊譽韜替蘭慈縣主開口,斬釘截鐵一個字:“滾。”

庶人威武伯如蒙大赦,爬著走了。

至此,這場跌宕起伏的戲碼總算落幕。陳尚書等人大勢已去,算是完了,過不了幾天他們就要從這順京消失,遠赴零陵郡。

這時柳惠箋看向齊譽韜他們這邊。

縣主接觸到柳惠箋笑吟吟的視線,心猛地跳了一下。她仿佛猜到這人想說什麽,一時間竟是比適才還要緊張混亂,手緊緊捏住裙子。

果不其然就聽柳惠箋說:“這些年我在潯陽,承蒙潯陽王與縣主照料,感恩不盡。潯陽王忠心耿耿,從不結黨營私,不愧是我大堯的戰神。蘭慈縣主就更不用說了,當年一個人頂著偌大的潯陽王府,風霜雪雨地熬著,真教人又是欽佩又是心疼。”

天英帝大手一揮,又撥給潯陽王府一大堆賞賜。

福國帝姬道:“該賞,這些年要不是潯陽王護著,惠箋也不能在潯陽的地盤上過得那麽隨心所欲。還有蘭慈縣主……”

福國帝姬握著柳惠箋的手,打量蘭慈縣主。縣主感覺到帝姬的視線,更是身子又冷又熱的,坐立不安,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合適。

“女兒家能做到蘭慈縣主這樣,真是不容易,這樣的姑娘就該有人疼。”福國帝姬和藹的說著,驀地問道,“蘭慈縣主,你看讓本宮這個兒子做你的相公怎麽樣?他可是惦記你好多年了,回回寫信給本宮都要提到你。”

縣主心亂哄哄的都要炸開了,可還不等她開口,齊譽韜就又代替她回答了。

依舊是斬釘截鐵一個字,更是幹脆。

“好。”

蘭慈縣主張大眼睛瞪著齊譽韜,而她的好弟弟,竟然用竹簽子紮起一枚剝好的葡萄肉,遞給她,不置一詞,如一塊你根本搬不動推不動挪不動的大黑石頭。

再接著她的好弟妹許願,眼中一亮,竟瞬間滿面欣喜,拍手道:“好啊好啊,我姐姐同意啦!”

你們!蘭慈縣主想吼出來,偏偏話到了嗓子眼就如同被無形的屏障攔住,就是吼不出口。

她的好弟弟好弟妹,這夫妻倆怎麽這樣?!還有惠箋,惠箋他怎麽能……

“太好了,那就這麽定了。”福國帝姬高興極了,五十歲的婦人,笑得如一朵雍容的牡丹,可見喜悅極了。

天英帝也很是高興,即刻就下了賜婚聖旨。柳惠箋笑吟吟謝恩,蘭慈縣主僵硬混亂的謝恩,齊譽韜也帶著許願起身謝恩。

所有人坐回位置上後,許願便一直盯著齊譽韜看。

她從庶人威武伯出來鬧事起就發現,齊譽韜有些過於淡定了,他雖然氣場洶洶怒斥那敗類,卻從頭到尾都無一絲絲的焦急,給許願一種他有後臺的感覺。

起先許願都在義憤填膺為縣主出氣,沒太註意齊譽韜的穩然。但接著,等柳惠箋跑出來亮明身份時,所有人都目瞪口呆,只有齊譽韜神色如常!

再一想,齊譽韜說柳惠箋是被他喊來的,他又說他在順京有大後臺。

許願恍然大悟,原來齊譽韜的後臺就是福國帝姬和柳惠箋!齊譽韜早就知道柳惠箋的身份,才會讓柳惠箋跟著一起來順京!而柳惠箋吧啦吧啦攻擊陳尚書他們,將那一幹人擼官的擼官,貶走的貶走,絕對是齊譽韜授意的!

這倆人一定早就通過氣啦!

許願想到的,蘭慈縣主也想到了,縣主比許願想到的還要多一點。

縣主想的是,柳惠箋厭惡陳家和尚家這事另說,但以他的性子,既然站出來幫齊譽韜扳倒陳家和尚家,就多半要管齊譽韜討要好處。

好處是什麽?

蘭慈縣主哭笑不得的瞪著齊譽韜。

還用想嗎?好處就是她這個做姐姐的!她的好弟弟把她給賣了!

他剛才那聲“好”,答得可真幹脆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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